“AC米兰。”大厅里顿时沸腾起来,球员们从椅子上跳起,欢呼起来。这或许是他们最想在第二级联赛中遇到的对手。效力AC米兰两个赛季的尤拉伊·库茨卡冲到台前,疯狂地跳起舞来。当地媒体形容他“跳到了天花板”。
和库茨卡一样,魏斯也将面对老东家,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很多队友都希望加盟皇马,但对阵曼城也是一个很棒的结果:魏斯已经远离曼彻斯特15年了。
这是布拉迪斯拉发,一支从未参加过欧冠赛场的斯洛伐克球队,他们夺得欧冠赛场的赔率是1比1001,在全部36支参赛球队中排名垫底,但他们脸上只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主教练维斯激动地表示:“我们将去一座又大又漂亮的球场,我向球员们保证,大家都会有机会上场。”
皇马和曼城却体会不到这种简单纯粹的幸福。
除此之外,幸福也是他们努力争取来的,布拉迪斯拉发是欧冠历史上第四支亮相的斯洛伐克球队,此前亮相的球队还有科希策、佩特扎尔卡和日利纳,这些球队对于资深球迷来说可能并不熟悉。
此前,斯洛伐克球迷已经等待自己国家的球队重新进入欧冠联赛14年了,其中8年布拉迪斯拉发都在“推石头”——谁能夺得当赛季的斯洛伐克联赛冠军,那便是西西弗斯。
很少有人知道,一个小国的联赛冠军想要打进欧冠联赛有多么困难。球迷们都熟悉欧冠联赛,每年9月开赛。然而,像斯洛伐克这样的国家,他们的欧冠联赛却在7月初就开始了(今年的7月初,欧洲杯还没结束呢)。
我们来看看布拉迪斯拉发经历了怎样的“大逃杀”:
①预选赛第一轮:
积分最低的28个国家(除没有独立联赛的列支敦士登和被禁赛的俄罗斯外)的联赛冠军将首先展开较量。布拉迪斯拉发两轮比赛以6比3淘汰北马其顿联赛冠军斯特鲁加。总共14支球队可以晋级下一阶段。
②预选赛第二轮:
从本轮开始晋级分为冠军路径和联赛路径,可以粗略理解为冠军路径是积分较低国家的冠军争夺,而联赛路径则主要为积分较高国家的亚军、季军、第四名争夺。布拉迪斯拉发只能是冠军路径,但第二轮将空降10支新冠军(来自积分较高的国家),与首轮获胜的14支球队混编再次角逐。布拉迪斯拉发本轮两回合6-1淘汰斯洛文尼亚冠军采列,本轮过后,共有12支球队通过冠军路径晋级下一轮;
③ 预选赛第三轮:
争冠路上的12支球队本轮继续为保级而战。布拉迪斯拉发两轮2-0淘汰塞浦路斯冠军希腊人竞技。希腊人竞技是什么水平的球队?虽然已经7年无缘欧冠,但他们在2009-10赛季后的9年里,曾4次参加小组赛,创造了辉煌战绩。布拉迪斯拉发过去是什么水平?他们从2019-20赛季开始,连续5年参加欧冠资格赛,最好成绩是第三轮。本轮过后,争冠路上只剩下6支球队了。
④ 附加赛轮次:
能闯进这里,意味着他们距离欧冠决赛只有一步之遥。上轮幸存的六支球队将和本轮被淘汰的四支球队(加拉塔萨雷等实力更强的球队)混合比赛,争夺五个决赛名额。布拉迪斯拉发恰好10年前打进附加赛,但那一年他们被白俄罗斯头号球队鲍里索夫淘汰。今年他们面对的是丹麦冠军米迪兰特。丹麦的欧足联排名是第17位,而斯洛伐克是第28位,差距非常明显。首轮比赛,布拉迪斯拉发客场与对手1-1战平。
丹麦人对于结果非常不满,因为在他们看来,像布拉迪斯拉发这样的“老”俱乐部不配晋级。
丹麦人的说法很简单:米德日德兰在数据分析方面已经达到了欧洲先进水平。他们已经拥有一支30人的专业团队,包括专职界外教练、睡眠分析师、饮食分析师等。
效力于米迪兰特队的捷克后卫亚当·加布里埃尔(Adam )去年夏天从布拉格斯巴达队转会而来(这支捷克劲旅本赛季也时隔19年重返欧冠赛场)。他表示,来到丹麦后才真正理解了足球这项运动:
“甚至有些教练,只要观察球员的动作,就能判断出他是否有受伤的风险。到了丹麦我才意识到,足球是一门科学,球员们应该更好地照顾自己的身体,踢球才是他们最不关心的事情。”
米迪兰特可能是欧洲最早引入xG(预期进球)概念的俱乐部之一,他们的技术创新很快获得了回报:在过去九年里,他们参加了一场欧冠比赛和三场欧联杯比赛,并在欧冠赛场上与利物浦和亚特兰大战平。
在米迪兰,任何细节都不会被忽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喜欢称他们的俱乐部为“足球实验室”。另一方面,他们的对手布拉迪斯拉发到 2024 年还没有建立专门的球探或数据部门。
因此在丹麦足球专家马丁·施密特看来,布拉迪斯拉发如果最后晋级,并不符合现代足球的客观规律。“2024年的丹麦联赛,大多数俱乐部如果没有数据部门就无法运营,而且布拉迪斯拉发是斯洛伐克比较有钱的俱乐部,他们的处境让人无法理解。”
老维斯在第二轮开始之前就回应对手的心理战:“他们的教练组可能有二十多个人,而我只有四个人,但是更多更聪明的头脑并不代表你一定会成功,有时候,一个好的决定就够了。”
“当他们的分析师聚在一起观看我们的比赛视频时,他们可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这支球队打得太幼稚了。我不想得罪他们,但他们也没必要得罪我们,因为我是老派教练,我们没有分析师。我的助理就是分析师,我有出色的帮手,很多时候我只是在执行他们的建议。”
米迪日德兰的球队价值几乎是布拉迪斯拉发的3倍(5865万对2135万),因此当丹麦人在第二回合客场将比分逆转为2-1时,魏斯甚至听到看台上一些球迷发出笑声。赛前,大约有200名球迷写信给魏斯,向他索要本场比赛的门票。
比赛仅剩 10 分钟,马尔科·托利奇再次挺身而出:这位 28 岁的克罗地亚前锋在上半场帮助主队取得领先,现在他在禁区边缘左脚低射扳平比分。四分钟后,亚美尼亚国脚蒂格兰·巴塞吉安几乎以同样的方式从同一位置将比分扳为 3-2。
布拉迪斯拉发重生,特尔哈尼球场在比赛结束后陷入疯狂:有些臃肿的老维斯身披绝杀功臣巴斯吉安的M号球衣冲进欢呼的人群中,随后被球员抛到空中。
有些球员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庆祝这个历史性时刻,比如门将塔卡奇。赛后,两位进球者把麦克风递给了他:塔卡奇至少扑出了对手三次必杀的射门。
“我为这支球队感到骄傲。我不太想接受采访,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现在的感受。也许我需要有人给我一些建议,告诉我该如何庆祝晋级欧冠。我一生的梦想就是踢欧冠,就像大多数踢足球的男孩一样。我无法想象一支世界排名前五的球队会来到我们的球场……”
塔卡奇半年前才从特尔纳瓦免费转会至布拉迪斯拉发,现在的身价已经从50万欧元上涨至100万欧元。
梅开二度的马尔科·托利奇目前身价仅为120万,老魏应该庆幸自己的优柔寡断:克罗地亚人今年夏天已经濒临离队,而布拉迪斯拉发想用托利奇换来的球员就在他们欧冠资格赛第二轮对手采列的阵容中——斯洛文尼亚边锋阿约萨·马特科受到了多家欧洲俱乐部的关注,但托利奇在与对手的直接对话中用1个进球2次助攻证明了自己值得留队,这也为后来发生的事情埋下了伏笔。
老维斯对于托利奇的最后留守做出了幽默的回应:“如果他早上不喝咖啡、不看手机、每天多训练20分钟……那他很可能就不会为我们的球队效力了,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球员。”
于是一个即将离队的前锋、一个刚刚免费加入球队的门将、一个只有四人的极简教练团队,创造了一段属于斯拉夫人的欧冠故事。用老魏的话来说欧冠比赛 鲍里索夫,“今天我们的意志力战胜了数据分析,我们用自己的方式回应了一些人的侮辱……就连那些不喜欢我的球迷,今天也应该感到高兴了。”
现在,布拉迪斯拉发将迎战欧冠赔率排在皇马前面的曼城,而布拉迪斯拉发则恰恰与他们相反。“或许是史上最强的球队曼城来找我们,主教练是瓜迪奥拉。我和球迷一样期待这场比赛,我们的目标是拿分。”
老维斯对于抽签的结果非常满意,因为几位球员的愿望都得到了满足:除了库茨卡的老东家米兰之外,小维斯的老东家曼城,甚至托利奇的老东家萨格勒布迪纳摩也被神奇地抽到了。
但布拉迪斯拉发似乎值得这样的青睐:在今年的欧冠联赛36强赛中,他们是唯一一支通过资格赛第一轮的球队。
进入欧冠决赛后,球队官方页面发布了多张现场庆祝活动照片,其中最感人的镜头是魏斯父子在赛后紧紧拥抱的镜头。
2010年世界杯,担任斯洛伐克国家队主教练时欧冠比赛 鲍里索夫,老魏斯与儿子并肩作战,3比2战胜了卫冕冠军意大利队。如今,老魏斯已经60岁,小魏斯34岁欧冠比赛 鲍里索夫,但这段“父子并肩作战”的故事,14年后依然书写了新的篇章。
但有意思的是,布拉迪斯拉发官方推特账号已经一个月没有更新了,如果丹麦人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但有时候这种粗糙、有瑕疵的感情,其实能迸发出最朴素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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